文/于洁
北京岳成律师事务所律师助理
伴着电影版《情书》的纯音乐背景乐《the childhood day》,我开始敲下这些文字。
下雪了。是这本书的第一句话。我很庆幸是在一个冬日看到这本书,这个与书中一样的环境里,我想像藤井树在冬日温暖的房间里给一个莫名的女人---------博子敲字回信般写下些随性的话。
我知道,大多数人看《情书》主要看的一定是那份淡淡的、纯净的暗恋,但是这却不是最吸引我的地方。
风雪越下越大,爷爷背着树,踏过厚雪。他已是七十五岁了,但还很强健。半路中途,他摔倒了,面庞直倒在雪上。这句话才是让我印象最深刻的。爷爷这个角色也许不是岩井俊二这个故事的主线人物,但是却是最让我心疼的人。特别找了电影版的《情书》来看,影片中对这个情节的演绎完全尊重原著,爷爷艰难地将脸从雪里面拔出之后眼镜上还残留着雪。为什么大家总是会盯着年轻人的爱恋,向往着、摸索着、探寻着年轻人的世界,而忘了我们后面站着的老人们。年轻的血液能瞬间让人激情,而老年时的那份的沉淀和深邃却才是我们要追求的境界。
爷爷宣告:‘我要背阿树到医院。’在这里,岩井俊二,或者说译者用的是宣告而不是说。就像完成一个什么神圣的仪式一样,也许在爷爷心中,将阿树在28分钟内送到医院就是他一个使命,一如他当年将阿树的爸爸送到医院那样。完成他未完成的祷告。当妈妈说:上次你用了40分钟。时爷爷道:我只用了30分钟,事实上是28分钟,便到了门口。这不是数字之争,更加不是爷爷的辩解,而是他的论证,他是拿出一组数据证明自己能够将孙女及时送到医院。更是证明自己还有能力为自己心爱的孙女做些什么,甚至是可悲地证明自己还有资格去爱自己的孙女。
妈妈说:这样大的雪无法步行。
爷爷说:不是步行,我要跑过去。
说一句特别扯淡的话:从形式结构的逻辑上,爷爷违反了同一律。但感情哪需要什么理智与逻辑?但是,尊严呢?感情,特别是爱情上,需不需要所谓的尊严与骄傲呢?
愚以为,这是必不可少的,是有之不必然,无之必不然的必要条件。开始,我会有点不理解茂的做法,包括带博子去找阿树,帮博子打听阿树等等。以大男子主义的观点来看,这不免有些伤害所谓男性的尊严。原以为他可能真的不太在乎这些,甚至于不在乎地对自己心爱的女人博子说出:你有什么不妥?你是不是还挂念阿树?都已经那么久了。这样的话,我以为他软塌塌的心可以把这些都塞进去,然后无声无息地若无其事。这种略显孬种的感情让我多少对这个男人有些不屑。然而,他拉着博子冲着空荡荡的山谷喊话的场景,则着实让我明白,他不是软,更不孬,他是大,他有一颗大大的心,这心足以装下博子、博子的爱、博子的阿树。
这让我想起了刘墉老师写的《心灵深处有最爱》,我们每个人的心灵深处都有一片地方用来存放我们最爱的那个人,但是那个人却未必是陪伴我们终己一生。那个我们最爱的人总是被我们锁在心灵的角落,自己不敢触碰,更加不让别人知道。直到某些心灵澄澈的日子,或回光返照的时刻,世俗心弱了,再也锁不住,终于人物浮现。会不会有一天当我们临去的时刻,才突然发现一生中最爱的人,竟是那个已经被遗忘多年的……一如林徽因和梁思成,当徐志摩的飞机失事后,梁特意去现场捡了一块残骸亲手交给妻子,林则将它挂在床头终其一生。那么,梁思成之爱林徽音,恐怕远过于林之爱梁。问题是,这世上有多少夫妻不是如此呢?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心灵世界,在那心灵的深处,不见得是婚姻的另一半。但是这又与此两者的爱无关了。也就是说,你不能因为她的心中珍藏着的是另一他就认为她不爱你,或者你们无法透彻地在一起。其实这不过是我们的小禁地罢了,不碍着事。也许爱爱之爱,才是真的爱。
写满藤井树的借书卡是一种奇妙的东西,我把那看作男生藤井树在自己世界中的明目张胆的暗恋。没错,看似矛盾的两个词汇就在这些卡片上完美地契合了。其实很多时候,冲突的两个词汇也许并不矛盾,将它们组合起来可能就进入了一个从未见过的奇妙境界,比如华丽的低调而我们要辩的不过是谁居于主要罢了。我喜欢这种奇妙的感觉。我们可以在我们的世界中为所欲为,那在自己看来明目张胆到让人害羞的东西在别人那却让他/她摸不到头脑,是不是也有一丝丝的成就感呢?《暹罗之恋》中YING把MEW的头发放进去而成的能控制MEW的玩具熊,《Friendship》中Mario做的菊花标本,还有藤井树画给藤井树的画。因为他/她不明了,所以明目张胆,明目张胆地浇灌着自己的暗恋。
其实还有一点看似很矛盾:她想起一个男藤井树,她的中学同学。她已想不起那同学的什么事,毕竟已是十年了。但是为何在此之后她又给博子十分清晰地描述了许多藤井树初中时候的事情呢?甚至连藤井树当年的话语、表情、动作都记忆得那么深刻。那这不是矛盾了吗?
那我们不妨这么理解吧,阿树只是对藤井树记不清了,然后她却将当年的事情记得清清楚楚,当年的心情呢?她也还记得吗?依稀记得有一句话说其实我们怀念的并不是那个人,而是他曾经陪我们度过的那段青春的日子。是啊,也许阿树是记不清那个少年了,可是那份干净的感情却在她的心里,从来也不曾走远。某一日,某一人、某一事将它牵出,它便漩涡,拉我们进入了回忆的清澈。
为什么阿树当年在听说藤井树转学了之后要摔碎那个花瓶呢?如果藤井树没有如空气般整日围绕在这个少女的身边,不可或缺却看似无谓;如果不用属于自己的独特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浪漫;如果人生只如初见。。。那么这一切,又会有什么不一样吗?
那么这里又有了矛盾,摔碎了花瓶,既是一个少女无法表达的失落之情,不免让人猜测她是否已然懂了藤井树的心。然后,十年之后,当她听博子说,那些图书卡上的名字可能是她的,而不是他的的时候,为何又会感到异常奇怪呢?是否随着岁月的流逝,晃荡的青春带走的不只是我们的依稀的记忆,还有我们深埋在心里的感情呢?是否将它深埋了许久,自己也找不到了呢?就像一个很宝贝的玩具,把它藏在一个任谁也不会想到的地方,不让别人发现,久而久之,会否自己也忘记了呢?忘记了它在哪里,忘记了爱它什么,甚至忘记了,它是什么。。。
故事的最后,博子对阿树的不甘释怀了,当她在山谷中大喊的时候,她已经放下了,放下永远比拿起容易。拿起若是获得,放下便是撕裂、剥离、残忍的割裂。同时,在阿树家,爷爷也证明了28分钟,真的是28分钟,而不是40分钟。我认为,这是两个在最后得以解开的疙瘩,也就是故事发展的线。
最后的最后,翻开《追忆似水年华》,在图书卡的背面,看到一幅素描绘的一个少女清秀的脸庞,我们都愿意相信,藤井树最终是懂了的。
也许,来自天国的回信不是阿树回给博子的那封,而恰恰是博子最初寄给阿树的那封,是天堂的自藤井树寄给藤井树的
你好吗?我很好。。